老澡堂拾忆

    □江苏南京  刘旭  50岁

    前两天，赶在家附近的老澡堂打烊之前，我抢着去洗了个舒服澡。大概是骨子里的东北人基因使然，我特别喜欢到这个熟识的大众浴池泡澡。

    我洗澡的程序也比较固定：先到人少的小烫水池里美美地烫上十分钟，然后起身到桑拿房里蒸上几分钟，趁着身体的热乎劲，再请手劲大的刘师傅好好搓个背，顺便听他说说左近的八卦；冲洗干净后，便到休息大厅里躺下，请谈吐间屡有高见的高师傅修个脚，再由他拔个火罐作为收尾。一套下来，不过百把块钱，由内到外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舒服得一塌糊涂。在如今的金陵城，这绝对算不上高消费，而且物超所值。

    每每这个时候，我的思绪便也悠悠地回到了三四十年前的故乡。那时我还在上小学，每逢周末，父亲都会带我去新华浴池洗澡。当时，那是县城里最高档的大众浴池。父亲和一些熟识的朋友们在小池子里聊天，我们几个小家伙则光溜溜地在几乎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大池子里打水仗、比憋气、学游泳——所谓光屁股玩伴，也有点这个意思吧！

    当然，即便是新华浴池这种当时县城最高级别的洗浴场所，用今天的眼光看，不过是时下金陵城里老澡堂的大号版罢了：进门就是个不大的收费间，里面永远坐着两位面无表情的大妈，一位卖男士票，一位卖女士票，通通五角钱一位；如果想搓澡，再加五角钱后便可领到一根寸把长的小竹签，这是要交给搓澡师傅的凭证。洗澡是件有趣的事，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人。比如，有一对老兄弟，喜欢泡在池子里一应一和地唱二人转，成为我童年澡堂里不可磨灭的背景音乐；还有一位头发全白浑身精瘦的老爷子，经常头下枕着、两脚夹着澡堂里面配备的小铝盆，就靠这么两个不大的空铝盆，他就能闭目轻松地漂在大池子的水面上。

    人年纪愈长便愈怀旧，去年借回老家的机会，我还专门去探寻了那个新华浴池，准备一洗旧梦。可惜新华浴池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家生意兴隆的肯德基。这种洋快餐在我们那个东北小县城，生命力明显远胜于老澡堂的。幸好，在南京这个现代气息与古韵古味交织的都市里，竟然还能容纳老澡堂的存在，这给了我几分旧时的亲切感。